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是指云南地区民间的劳动人民为适应生活需要和审美要求,就地取材,以手工生产为主的一种工艺美术品。作为各族人民生产生活的结晶,民族民间工艺品在传承和发展的过程中,不仅具有不可替代的实用价值,而且承载着民族的精神内涵,更是其智慧创造和创新能力的生动体现。2015年,云南肩负起“建设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的使命。这是在新的历史时期中央结合云南发展特点和发展目标,为云南量身打造的任务。由此,快速增长的进出口贸易态势为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走向东南亚提供了机遇,也为区域内民族文化交流和共享经济发展成果提供了便利。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作为一种凝结了民族智慧、手工技艺、审美情趣、民间习俗和“非遗”文化魅力的产品,不仅在云南省内和国内大受欢迎,还通过诸多跨境民族传播到国外,尤其是东南亚各国。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牢牢抓住有利发展机遇,及时梳理出民族民间工艺品在区域内的发展情况,总结出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发展的经验教训,探索出该类产品走向东南亚的有效路径,这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参考价值。

一、比较视野下云南与东南亚民族民间工艺品行业发展概述

(一)云南省民族民间工艺品行业发展概况

2014年,按照建设民族文化强省的战略部署,云南省创造性地将民族民间工艺品划分为“金、木、土、石、布”五个大类,确立了五位一体的产业发展体系。其中,“金”主要是指以金银、铜器和锡铁为主的金属器,重点生产区域和代表产品为昆明、会泽和个旧等地的斑铜、乌铜走银等;“木”主要是指以竹子、红木、黄梨木等为主的木雕、根雕、竹编、木制乐器和漆器等,重点生产区域在瑞丽、河口、剑川和开远等地;“土”体系以陶瓷泥塑为主要代表,以建水紫陶、傣族慢轮制陶和藏族陶器、华宁和易门陶器为主要产品,兼顾砖雕、窑烧等项目;“石”则以珠宝玉石、大理石和奇石为主要原料,开发玉雕类、石雕类和彩色宝石类产品,重点生产区域位于三江流域、剑川、永仁和腾冲等地;“布”产业集中在少数民族聚居区,以大理、楚雄、德宏、西双版纳、文山、红河和普洱等地少数民族为依托,以白族、彝族、傣族、哈尼族和壮族等民族的刺绣、扎染、蜡染和织锦为主要产品,着力打造“云绣”“云锦”“傣锦”等品牌。

同年印发的《云南省民族民间工艺品产业发展规划(2014—2020年)》中结合云南实际,进一步明确了产业发展的思路是体系化、科技化和规模化,发展目标是培育一定数量的民族民间工艺示范村、龙头企业、知名品牌和销售示范街区,并从政府引导、决策支持、技术提升、产品质量提高和融资机制完善等方面为民族民间工艺品产业的发展提供保障。一大批产品种类多、产值高、效益好的工艺品生产销售企业正在迅速崛起,产品销往亚洲和美洲等国家。其中,刺绣类和根雕类产品成为东南亚国家相对比较受欢迎的工艺品类型。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在出口获得增长的同时,也拉动了省内劳动就业,促进了旅游业、零售业和其他民族文化产业的发展,逐渐成为区域支柱产业之一。预计在“十四?五”期间,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产业结构进一步优化,市场体系和产品类型将更加健全和丰富,科技附加值得到提升,成为云南文化产业中不可或缺的门类之一。

(二)东南亚国家工艺品行业发展概况

整体来说,东南亚国家文化相近,风土人情和气候条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民间工艺品的种类也大同小异。但各国在“一村一品”开发过程中又都找准了自身特色,推出有代表性的产品。我们以部分国家的特色产品为例,以点带面进行说明,力求管中窥豹,理清当下东南亚国家工艺品行业的发展情况。

精益求精——越南漆器。古时越南是中国的附属国,近代又成为欧美国家的殖民地,因此越南的文化艺术深受中国和西方国家的影响,既传统又现代,既有民族特色又有异域格调。从外在形式上来看,越南的工艺品,尤其是漆器比较注重色彩构成,往往对比强烈;纹样特征明显,有十足的空间立体感。越南漆器较好解决了生漆致人手肿的通病,且采用手指涂抹来代替刷漆,成为继中国和日本之后的最主要的漆器生产加工国。由于越南盛产木材和水产,加上越南本地的硬木质地轻盈、坚固耐用,配以蚌壳、珠母的镶嵌和装饰更是为漆器锦上添花。

回归自然——泰国手雕原木。清迈作为泰国工艺品的集散地,向来以种类繁多、质量有保证著称。和越南有所不同,泰国的木制品大多以柚木和芒果木为原料,其木质细腻、纹理清晰,加上手工雕琢,每件工艺品都呈现出独特的造型。在产品打造上,泰国手雕原木更注重设计思路和物尽其用,即根据原材料的特点进行造型设计和产品用途设计,并最大程度保留原始元素。经过工艺人的打磨、着色,其产品的外表并没有因为原材料的单一显得简陋,反而在丰富图案的衬托下更有自然气息和生活气息,成为居家装饰的不二选择。

魅在古朴——老挝纺织品。老挝的旅游业并没有像泰国和越南那样发达,由于战乱影响,国家经济一度处于崩溃边缘。好在老挝人用自己的刚毅和淳朴重建家园,文化产业和制造业也慢慢从战争的创伤中恢复过来。近年来,老挝的手工棉布和丝绸以其独特的生产制作方式闻名于西方国家,成为走俏一时的装饰品。在老挝,棉布和丝绸仍以沿袭百年的木制纺轮和织布机为主要工具进行手工生产。经纬之间,看似随心的纹路,凝结着老挝人逍遥自在的生活观念。在手织的基础上,记录和反映老挝山地部落生活方式的刺绣也逐渐走进大众视野。

朝拜千年——柬埔寨木制佛像。柬埔寨的木制品以宗教题材为主。这主要得益于其国内佛教的影响。从印度来的佛教经过当地统治者和民俗文化的修改与润色,现已成为符合大众审美和期望的形象。不同于印度佛像的严厉和中国佛像的慈祥,柬埔寨的佛像带有明显高棉人方面大耳和嘴唇丰厚的特征,眼神空灵,大多没有瞳孔,但似乎能看穿一切。柬埔寨盛产乌木和柚木,其质地坚硬,在当地人的雕琢下,看似平淡无奇的木材有了灵魂,亦或是原本藏于其中的精神内核自己浮现出来,变成形态神色各异的佛像。当然,柬埔寨的木雕并非只有宗教题材,一些生活用品,如筷架、木雕版、筷子等也十分常见。

田园雅趣——菲律宾藤家具。有“千岛之国”之称的菲律宾自古以来就善于用藤编织成各种座椅、门窗和容器,藤家具出口到世界各地。在设计和工艺上,菲律宾的藤家具多采用本地特产的玛瑙藤,这种藤轻柔坚固,颜色较为明亮,细密的花纹下展现出家具的奢华。新派藤制家具较多使用天然长成的藤条和藤束,略加修饰就可以作为台灯或衣架使用。除了家具外,藤还可以做成首饰。藤手镯是常见的首饰之一,以雕花铜接头为装饰,在菲律宾的手工艺店铺里非常畅销。除了藤家具以外,还有一些土制品和纺织品也充满了菲律宾的热带风情。

从各国的代表性产品中可以看出,东南亚国家手工艺品的类型大都集中在纺织品、木制品和金属类制品上,原材料种类相近,但在具体产品的打造上又会结合民族和国家的特色,或独树一帜,或互补,共同造就了丰富多彩的民间工艺品市场。

(三)多边贸易体制下的手工艺品贸易

东盟各国之间的手工艺品交易呈现出更加紧密的合作趋势和稳步增长态势。在国家战略推动下,中国与东南亚国家双边贸易额不断突破,“中国-东盟自贸区有力地推动了双边经贸关系的长期稳定快速发展,成为发展中国家间互利互惠、合作共赢的良好范例。2002年,当中国-东盟自贸区刚刚启动时,双边贸易额为548亿美元,到2018年,双边贸易额已高达5878亿美元,16年间增长了近11倍。其双向投资从2003年的33.7亿美元增长到2018年的158亿美元,增长近5倍。目前,中国是东盟最大的贸易伙伴,东盟是中国第二大贸易伙伴。”[商务部国际司:《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议定书>全面生效》,国家商务部官网,2019-10-23。]中国和东盟的贸易发展克服了压力挑战,保持良好势头,这是极其难得的。

总体来看,中国和泰国在手工艺品的多边贸易中占有比较优势;越南和缅甸一些产品的出口稳步追赶;东南亚国家依靠自然资源获得的优势比较明显,人力资源优势和技能、科技优势尚不突出;未来中国在手工艺品对外贸易中有可能占据主导地位。需要指出的是,在现代市场经济背景下,民族民间工艺品在不同的国家之间实现商品自由贸易是一种物质需求和精神满足双重选择的必然结果,是文化交流的突出构成部分。

二、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走向东南亚的机遇和优势

(一)中国和东南亚各国的经贸和文化联系保持长期稳定向好

中国和东南亚各国的经济贸易联系和文化交流热度一直都很旺盛,文化相近和相亲对彼此的贸易联系有很大的促进作用。从长远看,中国和东南亚的经贸联系将保持很高的发展水准,尤其是受中美贸易战的影响,更加凸显了中国和东盟各国贸易发展的重要性,东盟各国迫切希望与中国建立更亲密的经贸联系。“2002年,当中国-东盟自贸区刚刚启动时,双边贸易额为548亿美元,到2018年,双边贸易额已高达5878亿美元,16年间增长了近11倍。双向投资从2003年的33.7亿美元增长到2018年的158亿美元,增长近5倍。”[商务部国际司:《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议定书>全面生效》,国家商务部官网,2019-10-23。]云南处在和东南亚各国经济开放合作的前沿,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将随着《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签署迎来更广阔的发展机遇。

在中国与邻国建立合作关系的过程中,文化因素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在文化习俗和资源类型相似的情况下,文化上的相通能够打破沟通和传播等多方面的限制和制约,形成文化亲缘性市场。现阶段,中国-东盟文化产业方面的合作已经取得了重要进展。随着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建成和中国-东盟博览会的开展,区域间的文化交流日益频繁,文化产品的增加值和流通速度大大提高,文化产业合作的广度、深度和规模都有了实质性的提升。中国-东盟文化论坛等平台在渐少合作障碍、提供发展新动力、搭建顺畅沟通渠道、加强学习和借鉴等方面为中国文化产业走向东南亚铺平了道路,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作为文化创意产业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在东盟各国的展销有望迎来“井喷期”。

(二)云南在东盟经济一体化进程中有较强的区位优势和综合比较优势

在东盟十国中,云南与缅甸、越南和老挝三国接壤,而澜沧江(境外称“湄公河”)作为一条国际性河流,又天然地串联起了中国、老挝、缅甸、柬埔寨、泰国、越南六个国家,在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GMS)机制中,云南省占有极为关键的地位;云南与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和柬埔寨四国临近,且国境线上口岸分布密集,是中国面向南亚东南亚的辐射中心,有重要的战略作用。随着“一带一路”倡议在东南亚各国得到积极响应,云南省与东南亚国家的经贸联系日益紧密,彼此之间的友好联系和经贸往来正呈现出高速升温的态势。

云南省政府在多个领域为区域内贸易提供有力支撑,比如在基础设施建设方面,泛亚铁路、昆曼公路、昆明长水国际机场等成为云南与东南亚国家物流的枢纽;人才培养方面,云南财经大学的东盟学院、云南民族大学的南亚学院和云南大学的GMS研究中心、云南社科院东南亚研究所等在学术交流和专业人才塑造方面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旅游合作方面,云南省积极利用旅游资源的差异性和互补性吸引东南亚游客;商务会展方面,昆交会、世博会、南博会已经在东南亚国家形成一定影响力,东南亚国家多次作为南博会的主宾国参与其中。2019年8月30日中国(云南)自由贸易试验区正式挂牌,这标志着云南对外开放进入了“新时代”。显而易见,云南具有的综合性比较优势正日益发挥出叠加效应,这必然为开拓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的国际市场创造积极条件。

(三)众多跨境民族为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走出去提供了基础保障

云南地处祖国边疆,布依族、壮族、哈尼族、彝族和傣族等16个跨境民族广泛分布于云南和缅甸、老挝、越南的边界线上。在长期的沟通互动中,跨境民族以其相似的文化模式为云南省与东南亚国家的交流提供了连接的渠道。各种贸易和文化往来因此得到了发展。跨境贸易的一个很重要依托就是跨境民族,在跨境民族身上,“边境线”虽然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中国为跨境民族交往出台了很多便利政策,有时候仅凭借“边境通行证”就可以自由往来,这大大促进了两地人员和贸易往来,边境贸易的繁荣为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的销售提供了无限商机。

在谈到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走向东南亚各国的时候,我们必须是讲经济效益和市场利益的,获取必要的经济收益才能维持贸易的动力;只有互利共赢的贸易才会,所以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对外贸易也必须满足互利共赢的要求。而跨境民族必然而然地扮演了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对外贸易的“关键角色”。首先,跨境民族地区是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重要的销售市场,跨境民族是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的使用群体,工艺产品从边境线进出,经过跨境民族的“手用”和“口传”,形成了一种“口碑”,形成了一种“时尚”,满足了东南亚人民互利共赢的诉求;然后,其自然而然地由跨境民族地区外溢,扩大了产品的对外辐射范围和销售市场。由此可见,跨境民族是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走出去的重要基础和保障。

总的来说,云南与东南亚各国门户的开放成为文化交流和资源共享的理想平台,为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的对外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和条件保障,前景普遍看好。云南当以此为契机,把握利用好优势资源,在促进经济发展和对外文化交流合作上大展拳脚。

三、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走向东南亚面临复杂的内外环境

(一)云南民族民间传统工艺长期后继乏人的窘境没有得到根本扭转

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的工艺传承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根本性解决,尽管各级地方政府都把扶持“非遗”传承人作为重要工作来抓,但是后继乏人的困境一直是“老大难”问题,这也严重制约着民族民间工艺品的可持续发展。以鹤庆新华村的银器工艺为例,大多数年轻人都不太愿意学习。一方面是因为年轻人的生计压力小,更重要的是因为至少三年的学徒阶段收入低且十分辛苦。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新华村手艺最好的手艺人在四五十岁左右,小于四十岁的手艺人还不足以支撑新华银器这个品牌,老一辈退出以后传统工艺难以得到有效衔接。也有年轻人为了提高待遇参与到工艺学习的队伍中来,但其根本目的是为了另立门户赚大钱,对银器的历史文化根本不感兴趣,也无意于传承民族文化,因此出现几个月就自认为能够学成出师的现象。很多年轻学徒只顾眼前利益,而忽略了可持续发展的根本在于工艺的提升和传承。另一方面虽然也有外来人口愿意学习新华银器的手工技艺,但本地的老匠人却不愿意传授核心工艺,祖传绝活有面临失传的风险。笔者在对大理剑川木雕的走访调研中,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可见,民族民间传统手工艺传承的问题已经到了必须根本性解决的时候了,这需要政府作为、需要市场手段,两者只有形成合力,才能精准破题。

(二)在工业化大生产时代,传统生产方式不具备竞争优势

首先,当手工制作遇上机器制作时,效率低下、质量层次不齐、生产周期长的弱点被暴露无遗。在剑川狮河村,2009年陆续有人用雕花机来代替手工雕刻并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以往两天才能完成的挂屏,机器一天就可以做出六块。但机器雕刻也并不是没有缺点,在提高了效率的同时,也让产品缺少了层次的丰富和感情的细腻,木雕工匠虚实结合的技法和创作灵感被抹杀。其次,当传统生产材料遇上新型生产材料时,美感不足、成本高昂、产量低等弱点逐步显现。在大理周城,扎染使用的染色剂一直以板蓝根为主,直到20世纪90年代瑞士和德国的进口染色剂进入以后才有所改变。时至今日,化学染料已经占据了周城扎染的半壁江山,板蓝根的种植难觅踪影。由于化学染料性能稳定,颜色丰富,很好解决了传统染色剂容易掉色且颜色单一的问题,因此周城扎染依旧远销海外,但一代人甚至几代人对于传统扎染工艺的记忆正在慢慢消失。西双版纳傣族慢轮制陶最初是用手工摇动的转轮,现在则普及了电动转轮,成了“快轮制陶”,虽然原理是一样的,但电动化以后制作出的傣族陶器成品已经缺少了民族特有的厚重感和质朴感。对于民族民间传统手工艺发展来说,全手工是最大的特色,却又成了最大的“障碍”,由于全手工效率低下,面对工业机械化大生产,往往造成“产能不足”的状况,无法扩大再生产就难以拓展大市场。

(三)大多数民族民间工艺品尚未完全市场化和品牌化,产业规模小而散,知名度不高

从整体上来看,云南民族民间文化资源是丰富的,工艺品类型也是多样的,但其艺人普遍缺少产品开发意识、市场营销意识和品牌化意识。泰国手工艺品之所以能够在西方国家大行其道,主要在于其市场化和品牌化手段的成熟。以泰国传统服饰和家居装饰类产品为例,在走向市场的过程中通常会对产品进行改造,使之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和生活需求。但这些改造并不是彻头彻尾地摒弃本民族文化,而是在保留其精神内核的基础上进行的产品外在的改变。云南想要从中突围,就必须加强自身的市场化意识和品牌化意识。此外,云南省工艺品行业的龙头企业和代表性企业数量较少,规模以上工艺品企业屈指可数,产业集中度不高,难以形成规模效应。随着“互联网+”的兴起,线上销售超越了实体店销售,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的发展迎来了全新市场生态,但是当前云南互联网基础设施还比较薄弱,线上营销理念滞后,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销售也缺乏像“一部手机游云南”这样的统一的大平台,在线上营销领域云南与东部电商发达省区相比差距明显,这也限制了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牌的打造。

(四)立法体系尚未完善,知识产权得不到有效保护

在国际立法上,世界贸易组织体系的《知识产权协定》(Agreement on Trade-Related Aspects of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缩写为TRIPS)使得国际贸易与知识产权保护有了实质性的关联,明确了知识产权的保护对象和保护类型,延长了保护期限,与现有国际知识产权保护公约进行了很好的配合。TRIPS在处理侵权商品、打击仿冒商品和解决相关争议方面作出了相关规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1970年公约》则明确了“文化财产”的定义和范围,认为文化财产包括“手工完成的图画……雕刻的原件……艺术品原件”,其缔约的根本目的是为了防止文化产品的非法进出口和所有权转移而造成文化遗产遗失。在国内立法上,与民族民间工艺品知识产权相关的法律主要有《专利法》《商标法》《文物法》《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等,虽然取得了一些成就,但远远不能满足对外文化贸易的需求,更不能实现与国际规则的衔接,加上民间知识产权保护的意识不足,导致很多传统工艺被国内其他地区和国际上其他国家抢先注册商标或专利。在行政执法方面,多头管理的局面长期存在,各部门缺乏有效沟通,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的区别不清,导致侵害知识产权的现象十分严重,也影响了中国文化产品在国际上享有的地位和形象。

(五)东南亚国家“一村一品”项目和专业村的建设有赶超云南的趋势

泰国“一村一品”项目(One Tambon One Product,简称OTOP)借鉴了日本的经验,于2001年开始实施。在具体做法上,泰国政府为每个村庄设立基金,鼓励当地居民发挥自身优势,向国家报送最具特色的手工艺品。每年政府从报送产品中按照评定标准分出星级,三星以上的产品可以免费参加全国性的展销会,顶尖产品可以代表泰国到国外进行展出。“一村一品”项目直接调动了农村地区手工艺人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发挥了政府在文化推广方面的优势,把农民从田间地头的劳作中解放出来,只需要关心产品创意和设计制造,不需要在市场营销上投入时间和精力。近年来,越南政府通过金融扶持等政策使农村手工业得到迅速发展,不仅让专业村产品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获得一席之地,还初步形成了农户企业联营、村落—企业—市场挂钩的经营网络。总的来说,泰国和越南在手工艺品产业定位和发展方向上基于自身特色有明确的导向性,有强劲的后发优势,对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行业的国内外发展造成一定冲击。

从以上内容中可以看出,作为文化产业中重要的门类之一,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在走向东南亚的过程中有几个突出特点:一是在平台搭建上仍以国家为主导,且部分国家和地区的后发优势正在显现,但国际争端的存在成为区域内文化交流与合作的不确定因素。二是在具体项目的合作交流上以当地政府为主,以龙头企业为先锋,但产品开发和市场运作的模式尚未成熟和普及。三是文化资源丰富,但民间文化交流较少,在国际文化产业贸易上“走出去”的意识和经验不足,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有待加强。因此,在探索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走向东南亚路径的过程中,要从消除或减少贸易障碍、扩大保障体系实施的范围、完善产品体系建设、树立文化自信、加大文化开放与交流力度等方面进行有益的尝试。

四、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走向东南亚的路径探索

(一)国家层面需要强化法律保护,赋予云南对外发展更多政策倾斜

第一,要通过立法保护中国文化产品市场,强调文化产品中的“中国内容”。完善对外文化贸易法律体系,鼓励文化产业发展,保护知识产权不受侵害。总的来说,对内要加快文化产业、文化遗产和知识产权方面的立法,配合建立单行法规和地方性法规;对外要在遵守国际规则的前提下,积极进行国际文化贸易和知识产权保护规则的使用。具体来看,考虑到国家文化安全需要,也为了文化传承能够顺利进行、知识产权能够得到保障,从“质”和“量”上制定一些约束性条款是十分必要的;同时在法律制定过程中通过激励机制的引入和政策的适当倾斜来保护知识产权,鼓励中国企业和中国文化对外传播。在国家立法的激励下,云南省可以结合云南传统文化资源优势,考虑超前立法问题,在权利内容上,考虑人身权和财产权,前者能够保护知识产权权益,后者能够防止他人对知识产权的滥用;在保护模式上,考虑实施行政保护和民事保护结合,并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申报和界定进行规定,以此来全方位、多角度保护知识产权,促进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行业乃至文化产业的健康有序发展。

第二,积极签订双边和多边协议,促进国内文化产业“走出去”。2019年8月22日所有东盟国家都完成了中国-东盟自贸区升级《议定书》的国内核准程序,当年10月22日升级《议定书》对所有协定成员全面生效。“升级《议定书》的全面生效,将进一步释放自贸区实施的红利,让自贸协定的优惠政策真正惠及自贸区所有协定成员国的企业和人民,也必将有力地推动双方经贸合作再上新台阶。“一带一路”倡议被东南亚各国普遍欢迎,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的不断发展完善,中国政府和东南亚国家的关系愈加紧密,这时候中国政府也有必要针对文化产业“走出去”和东南亚各国建立更紧密的友好联系。

第三,中央政府在资金、政策方面给予云南省“辐射中心”建设更大倾斜。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云南经济发展取得了历史性的成绩,尤其是2019年前三季度云南GDP增速高达9.1%,位居全国首位。但是我们也要看到,从经济总量上看,云南仍然属于欠发达地区,和东部发达省份相比差距巨大。云南的发展,仍然需要中央政府的大力支持和帮助,尤其是资金上和政策上需要给予重点扶持。

(二)云南省层面要强化内部产业转型升级,加快面向南亚东南亚的辐射中心建设。

第一,打好“三张牌”,借助辐射中心建设延伸产业链。云南省的经济结构已经形成了自身的特色,但是仍然需要把产业转型升级作为重点任务来抓。云南的“三张牌”循绿色生态型的产业转型思路,而云南民族民间传统的工艺品生产制作恰恰最能体现“绿色生态”这一属性,整个经济产业向环境友好发展,有利于增长民族民间工艺品的生长势能。伴随着“三张牌”的升级打造,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也将迎来全新的发展变革。前面已经讲过,云南正在加快建设面向南亚东南亚辐射中心,这对于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在南亚、东南亚的市场销路是有极大促进作用的,而且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延伸产业链条,鼓励本省更多的民族民间工艺品企业在东南亚各国出资或合资设厂,在国外就地取材,扩大再生产,并以东南亚为新起点,把工艺品销往全世界。

第二,健全人才保障体系,解决民族民间工艺品行业人才缺口问题。首先云南省要高度重视传统手工艺人才梯队青黄不接的问题。重点培养传统技艺接班人,做好传统文化和传统技艺在社会和教育系统中的传播工作,营造浓厚的学习氛围;注重社区本土化传播,打造家庭式、师徒制、村寨类型的传统工艺传播渠道,只有不脱离本土和本村寨的传承才能源远流长;遵循“就地开展”的原则,纳入传承行列的手艺人当在原生的民俗情境中开展技能学习,同时要重视和听取少数民族手工艺人的意见和建议,加强核心技艺和精神内核的传承和培养。其次要培养现代化的对外文化贸易人才。从事民族民间工艺品的对外贸易,不仅要对产品本身有深刻的理解,还要有相对完整的文化知识体系并能够及时进行更新;要熟悉国外欲营销地区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文化背景,对市场有敏锐的洞察力,能够根据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实际情况和行情的变化及时调整营销策略乃至反馈争取微调产品内容。在人才培养的具体措施上,要改变以往论资排辈的陋习,秉承“以人为本”的理念,充分挖掘一批思想政治过硬、职业精神过强的专业人才;创新人事管理体制,从以往人才培训工作中解放出来,重点进行人力资源开发,建立起文化贸易人才的蓄水池;依托大型骨干企业、职业院校和高等院校,以职业素养、专业技能为核心培育复合型人才,推动项目教学和实战型教学,打造云南本土特色鲜明的民族民间工艺品对外贸易人才。

第三,云南省政府要加大对民族民间工艺品业的投资和支持力度。云南省在打造“三张牌”时提出形成几个新的千亿元产业,对于民族民间工艺品业来说,形成新的千亿元产业还不现实,但是形成一个新的百亿级产业完全可以作为新的行动目标。规模的问题不解决,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就总是处于“小打小闹”的阶段而不能“长大成人”。因此,扩大云南民族民间工艺生产规模是当务之急,而仅仅依靠各地州政府和企业自身,显然很难完成这一使命。因此从省级层面加大对民族民间工艺品企业的支持力度就显得极为重要。一种思路是省政府通过资金或者政策扶持优秀工艺品企业的大项目,通过大项目带动产业大发展;另一种思路是云南省政府成立省属民族民间工艺品投资公司,通过整合全省有一定规模、品牌和市场的工艺品企业,培育一个百亿级的大品牌,形成全省甚至全国知名的龙头企业或上市公司。产业规模的问题解决了,人才的问题也会水到渠成的迎刃而解。

(三)企业和生产者层面要明确发展目标,整合优势资源,提升品牌附加值

第一,明确目标定位,整合传统优势和现代化资源,顺应市场需求组织生产。传统生产方式和原材料是手工艺品的灵魂和魅力所在,也是其生命力的象征。但不可否认的是现代化设备和新型材料的使用很好地弥补了手工的缺陷,也让产品更加符合现代人的审美和需求。企业在面向市场的过程中要对手工艺品的市场定位和消费者的接受程度有明确的概念,进行区别营销和针对性生产。纯手工类产品必须坚持原有风格和传统生产工艺,半手工类工艺品则可以结合机器生产进行改良,以此来提高生产效率和经济收入。需要注意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民族符号和民族文化元素不能丢,乡土气息和生活气息是民族民间工艺品生机和活力的根本所在。云南本土的民族民间工艺品往往有着浓厚的民族历史底蕴,但是在市场文化上还很欠缺。企业在市场营销上要结合产品本身的文化特色和民族特征,以市场需求为导向,为消费者找到文化归属感和情感寄托,在对工艺品的文化属性进行深度开发的基础上,形成文化附加值。

第二,打造知名品牌,完善产业链建设。品牌打造方面,一是开创云南特色民族民间手工艺品创意产业。在对民族艺术和产品系统分析的基础上,进行文化的再创造和经济价值的深度开发,以此来体现民族艺术在当代的价值。二是搭建对外文化名牌战略。在文化资源向文化产品转化的过程中,打造其云南精品和云南模式。三是推出一批以工艺品展览、工艺研讨会、文化贸易展为代表的名牌工程,作为对外宣传和营销的桥梁与纽带。四是积极发挥在东南亚地区可以起到文化形象大使作用的名人效用,使之成为进入国际文化市场的生动名片。产业链建设方面,一是转变工艺品产品的定位,不仅要使之满足本民族生产生活的需求,还要使之符合市场预期,满足消费者对美和实用的需求。二是对产业链资源进行整合与共享。建立政府—企业—农户的多向沟通机制,与关联企业开展多领域广泛合作,实现资源、知识和信息的优化配置。三是发展新型文化业态,突出科技创新、数字文化等新产业。打破原本只能实地体验和购买的局限,实现由传统零售向新零售的转变。

第三,扩大云南民族民间手工艺产业规模。首先需要引进一批高素质的企业管理人才和擅长资本融资的人才,通过提升管理水平和多方筹措资金,维持民族民间工艺品企业的高效率、可持续运营,为扩大再生产和创新研发、市场营销提供有力支撑;同时,企业要树立长远战略目标,准确把握市场最新产品需求,积极投入和实施大项目,打造民族民间工艺品行业的知名品牌,使得这些品牌像“云烟”“云三七”“云南白药”一样声名远播;最后,云南民族民间工艺品业要形成合力,企业之间可以在政府引导下建立民族民间工艺品企业家联合会,设立行业标准和建立信息共享机制,同时也可以“集体出海”打造走出去发展的团队联合体,这对于冲击东南亚市场甚至是国际市场都具有重大现实意义。

   

(责任编辑  尹小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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