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电影剧本—婴儿车
乳母車 (1956)
编剧:泽村勉
八代清一(21岁)和他的同学桑原由美子(19岁)正在游泳。八代古怪地扭着身子,在由美子周围游了一会儿,终于两腿并拢一蹬,一个斜穿浮上水面。两人刚游到池边,女佣领着他们的同学川又计介(男,21岁)和金田幸子(女,20岁)从八代家里走来。川又:“我去约阿幸的,跑到她家一看,她还睡着呢!”八代(也上来,并朝正要走开的女佣):“喂,拿点饮料来!”幸子:“没关系!里面已经穿好了(露出里面的游泳衣),喂,跟由美子讲过了吗?”幸子(朝川又):“怎么办?你可是一个劲儿地主张告诉她的呀。”川又:“由美子,先坐下吧!”(说着在大阳伞下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川又:“你有没有这种勇气——不管那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真相。”川又:“说你的父母亲都是好人,自己又是独女,小家庭可幸福和睦呢……还说你还为自己可能成为温室里培养的花朵而感不安……”由美子:“我说过的……可你说的'真相’到底是指什么?”川又:“嗯……(犹豫)我们平时是不是谈论过恋爱、社会等各种向题?”川又:“我想这件事对你来说,倒是一个试证我们的空论到底有多少生活实据的机会。”川又:“这个嘛……(欲言又止)还是不好说出口呀!我要是能老着这张脸皮倒也罢了。喂,阿幸,还是你说吧!”八代(按着由美子的手腕):“行吗?我是相信你才说的。”八代:“听说是位25岁的美人。在你父亲公司的分部的秘书科工作。”由美子(突然笑了起来,但声音显得是那样生硬):“我父亲谈情说爱……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八代:“可这是我父亲亲口说的。他告诉我妈妈时,我听到了一点。”她蓦地站起,走到池边,板着脸站在那里,定睛朝着辉映着阳光的水面出神。幸子:“依照我们的恋爱观,不是即使结过婚,也还有恋爱的权利吗?”川又:“别太激动了,这种事世间到处都有,平常极了!”八代:“话又说回来了,我们也是还没弄清事情真相就说三道四了。这种事呀,局外人一看见就会大惊小怪的。”由美子突然“扑通”一声跳入水中,拼命地朝对面游去。由美子的母亲玉子(40岁)边弹三弦,边在练唱小曲。由美子(从浴室过来,站在客厅的拉门前):“妈妈,晚安。”由美子朝楼梯走去,又中途折回,下了下决心,打开了拉门。由美子:“我……今天从八代那儿听说了一件想不到的事情。”玉子:“噢,是这事呀……”(不动声色地调了调琴弦)玉子:“爸爸和你我都不一样,作为一个男人,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另有他的道理。”由美子:“可是,真叫人受不了……那女人肯定是个浪荡女人。”玉子:。不,好像不是这样的人。听说是短期大学(注1)毕业的,人踏实,又很有魅力呢。”玉子:“那女人名叫相泽友子,住在东京的奥泽,乘电车在九品佛车站下来,朝商店街走不多远,好像从第三个拐弯处朝左拐就到了。”玉子:“哪儿的话。世上好管闲事的人多的是,把那些与他们不相干的事也都一样样告诉了我。”玉子:“倒也无所谓沉得住气……对妈妈来说,再没有比这个家更能安居的地方了。既然决定要在这儿待下去,闹得六神不安也没啥好处。”王子:“对这个问题,我还不曾向你父亲发过一句怨言,今后也决不想发。(看着由美子)你觉得难以容忍吗?”玉子:“不,其实并非如此,我是想让你父亲自己觉得困扰不安。”玉子:“在社会上遇到这种情况,一般总是妻子乱了方寸,咄咄逼人地责备丈夫。是吧?其实这么一来,男方的自责心倒有了发散处,反而心安理得了……觉得自然而然地赎了罪,结果是夫妻俩谁也不欠谁了。”玉子:“我可不想做那种傻事,我倒想不声不响地看着你父亲不安的样子。(说着边弹起了琴)你父亲有这么个把柄,可他又决不是一个能独自将这种秘密藏在肚里的人……我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有所表示的吧。”王子:“是的……妈妈是个比你父亲和你的想象要恶毒得多的女人……连我自己也是这次才发现这一点……”桑原次郎(49岁)跟在女佣阿重(38岁)后面,从门口进来。由美子从蚊帐旁走过,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像是在凝视着什么,两眼泛着泪花。发车铃不停地响着。上学打扮的由美子跳上登阶,乘上电气列车。列车进入隧洞,车内突然一片黑暗,只听见车轮的隆隆声。学生群中的八代和川又发现从正门过来的由美子,连忙跑了过去。由美子:“我有事。”(从停着的一排自备汽车旁一溜小跑而去)放学回来的由美子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地打量着路两旁房子的门牌。她来到一家围着树篱,别有风致的住宅门口,突然停住脚。这一家门柱上的名牌写着“相泽”两字,牛奶箱下面贴着一张写有“报纸不得投入此箱”的字条。由美子出神地看着。当她发现一位来送牛奶的少年看着她时,连忙走开。走了10米左右,又回头看看。看见少年离去,使又回转身来,径直走进大门。由美子推开玻璃门,视线突然被放在外间的一架婴儿车吸引住。由美子慌乱间正要关上玻璃门。上着开襟衬衣,下穿学生裤的相泽宗雄(23岁)从里面出来。宗雄:“是吗……(并拢双膝)我是友子的弟弟,名叫宗雄。”宗雄:“首先告诉你,我不住在这里……说得明确一点,我并没接受您父亲的物质援助……”宗雄:“不,还是接受的吧。(搔搔头)没钱的时候,也常上这儿来吃饭。”宗雄:“那就请进来等等把——马上该回来了。”(说着往屋里走去)墙上的镜框中有塞尚(注2)作品的复制品,也有弥勒佛的照片。屋里家具都显得较有情趣。书架上排满了文学书。宗雄刚才好像是正躺着看书来着,枕头旁倒伏着英文科技杂志。宗雄:“我呀,(盘腿坐下)刚开始听说姐姐的事时,真恨不得狠狠地揍你父亲一顿。”宗雄:“我当时想:你父亲是凭借金钱的力量,将姐姐的一生给毁了。”宗雄:“从姐姐的话中,我明白你父亲并没骗她,也就是说,他俩是相互爱上的。”宗雄:“不,没算完。做了有悖常理的事,总是要受到社会的报复的。”由美子:“可是,听了你的话,我觉得我的想法错了。”由美子:“要论好坏,我父亲要坏得多……因为他岁数大得多。”宗雄:“哈哈,你和我预想的完全不同,真爽快,好,好!”这时响起了开大门的声音,同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回来了!”随着说话声,身穿质地考究的和服的友子(25岁)抱着一包刚买的东西进来。看见由美子要从坐垫上下来,便自己也在铺席上坐下,脸上泛起发自内心的微笑。宗雄:“呵!一下子就猜中了……是因为她跟你爱的人长得像吧?”宗雄:“也没什么有趣的……我带孩子去寺里散散步,(站起身)还是让两位女士互相谈谈心里话,叹叹苦境吧。”宗雄:“我试过了:这位小姐看来不会揪住姐姐的头发拖着到处跑的,放心好了。”(打开拉门往里间走去)友子:“真没办法,尽讲一些不上路的话。(笑嘻嘻地)对不起,小姐!”宗雄抱着穿着洁白的宝宝服的孩子从里间出来,手里还拿着换用的尿布,看来,他对带孩子已颇有经验了。宗雄:“姊妹相会,真可谓是新派悲剧了。(边往外走边加了一句)也够拙劣的。”友子:“您瞧,我还没向您问好呢……(进来坐下)我是相泽友子。”友子:“我把自己的名字报出来就够得要勇气的,别的话更说不出来了。”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咕咕,咕咕”的怪声。由美子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鸽钟(注3)在报时——3点钟了。友子:“是您父亲拿来的。他说原来是挂在你房间里的,现在您已经大了,所以就……”友子:“那钟一报时,孩子可欢喜呢,自己也伊伊呀呀地像是在说什么。”友子:“是的,每次来都带一样来,所以积了这么多……”(盯着篮里的玩具)由美子(坐在友子对面,大口大口地吃着西瓜):“宗雄在读工科学校?”友子:“是的。他想当一名工程师,学习成绩也还不错……(啃着西瓜)只是嘴不好,真叫人没办法。一进大门就大声叫起来:'二号(注4)夫人在家吗’……”友子(也笑了):“真拿他没办法。”(又啃起西瓜来)友子:“这个嘛……(嫣然一笑)您父亲非常有魅力。”由美子:“不过,我可从来没想到过能感受到上了年纪的男人的爱情……请原谅我这么说。”友子:“没什么,我也曾这么想来着……可是,在跟您父亲接触的过程中,才知道事情并非那样。”友子:“您父亲有钱,而我又这么年轻——您也许会这么想吧?社会上肯定会有人认为我的青春是商品,而我是卖主,您父亲是买主。但事实上并非仅仅如此……这,也只有您父亲和我最清楚。”友子:“我……并未从您和您母亲的立场考虑,只是诉说了我自己的心情,因为对于我来说,除此以外,就没法再说别的了……”友子:“这……眼下还不知道呢,不过……(一边擦手)最近好像就会有什么变化,因为不可能老这么下去呀……”友子:“一想到将来的事情,就有一阵阵令人难忍的不安……我也曾试想给您父亲多生几个孩子,将自己和您父亲紧紧地结合在一起……”由美子:“您为什么不将爸爸占为己有呢?如果您有自信的话……”友子(脸上泛起寂寥的微笑):“我喜欢的是爱着您母亲和您的人。(低下头来)如果您父亲是个毁了自己家庭的人,也许我就不会爱上他的。”友子:“您父亲谈起自己的妻子女儿和自己的家庭时,总是那么自豪……”由美子也站起来走到檐下的走廊,带着深沉的表情凝神思考着什么。友子:“能见到您,我由衷地感到高兴。可是用宗雄的话说……我只不过是您父亲的小老婆……呵呵呵……瞧,您难得来一趟,我却讲这些,真有点怪吧?”友子:“做了违背常情的事,以后必会得到沉重的报应。我们的情况已充分证明了这一点……因此,您以后就别再来了吧……”由美子:“啊……那么,我就告辞了。”(拿起皮包往外走)友子(送由美子出来):“对不起,简直像是赶您走了……”由美子:“不,(面朝友子)我觉得渐渐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会喜欢您的。”这里人不多,只有三伙玩得起劲的孩子和两三位边哄孙儿,边看着孩子们玩耍的老人,还有一位卖冰琪凌的。由美子买了一块冰淇凌,边吃边沿着穿过墓地的石板路走着。树荫下的草地上停着一辆婴儿车,旁边的长凳上躺着一个人,露着一对肮脏的脚底板。他好像是宗雄。由美子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伸头看看婴儿车。车上的孩子正在自得其乐地啃脚指头,看见由美子,便又笑了起来,那样子怪逗人喜爱的。由美子边微笑地看着这幅图景,看着看着,突然心中泛起一个不可压抑的念头。她看了看长凳上的宗雄,他半张着嘴熟睡着。由美子又窥视似地望了望四下,然后将宗雄散放在长凳下的拖鞋并拢放好,推起婴儿车走了。由美子:“啊,别哭!(抱起孩子)别哭了!(突然发现尿布湿了)噢,尿尿了吗……没关系,姐姐给你换。”由美子:“呵呵……(边换尿布边说)我就想有个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由美子。咱俩能做个好姐妹吗?(换好包皮)瞧,舒服了吧……走,一块儿上镰仓去吧……”由美子先是盯着孩子微笑,继而突然号啕大哭起来,眼泪像用注射器挤出似地流了一阵,又止住哭,推起了婴儿车,这回的步履显得沉重多了。他突然发现婴儿车不见了,愕然而立,惶惶不安地四处张望,接着赤脚绕殿堂跑了一圈,又站住四处张望,然后像疯了似地向山门跑去。宗雄(跑过来间一位老人):“您看见一部婴儿车了吗?”宗雄又在殿堂四周绕了一圈,然后回到长凳旁,没精打采地垂下头。他突然盯住整整齐齐地放在地上的拖鞋,然后趿起拖鞋又朝后门方向跑去。警察(在打电话):“不,说是女孩子……刚6个月……啊,穿宝宝服……啊,绿色的婴儿车……啊……啊,拜托了。(挂上电话,走到焦急不安地等在门口的宗雄身边)局里说没人去他们那儿招领。”宗雄将玻璃门推开,刚叫了声“姐姐”,就突然看见外间的婴儿车。他气喘吁吁地盯着车子,然后丢了魂似地一屁股在门框上坐下。友子(抱着孩子出来):“这么早回来啦?你不是到朋友家去的吗?”友子:“由美子这么告诉我的……你是在车站附近碰到她的吧……”友子:“是你托她将这孩子带回来的吧?真不该这样麻烦人家的。”宗雄:“去派出所撤销寻人申请!”(气冲冲地说了这么一句就飞奔出门)宗雄:“她若不来,我就闯到镰仓去,反正得教训教训她!”草鹿:“她爸爸不就是勾引你姐姐的那个混帐经理吗?这么一来你们就可以两抵了。”由美子(从车上下来,向驾驶席上的川又):“等等我!”(往百货公司走去)由美子来到这儿。已近打烊时分,平台上人影稀疏。由美子四处张望着,突然视线定向一点——她看见了宗雄和草鹿正在对面角落处整理拽下的气球。草鹿(突然也发现了由美子,便问宗雄):“喂,是那小妞儿吗?”八代看见了,将宗雄推了回去,但又马上被宗雄猛推一把,朝猴笼方向跟跄了几步,猴子惊叫了起来。宗雄(并不理会八代,还是冲由美子叫着):“你也太欺侮人了!”宗雄:“你以为是我姐姐诱惑你父亲的吧?所以你连我也恨了,是吗?”宗雄(打断她话):“你如果是为了解恨而做那种事,那就大错而特错了!是应该我恨你们!”由美子:“等一等!什么解恨不解恨的,那全是你的任意解释。”由美子:“我只是……”(心怀戒心地注视着往这边走来的草鹿,欲言又止)宗雄:“你想想看,发现车子不在时,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受那么大的惊吓!我简直像疯了一样,东跑西跑地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宗雄:“你那时大概躲在哪儿看着我那副急样暗中好笑吧?”宗雄:“我当时以为茉莉子落入人拐子手里了,想到那可怜的孩子,我真恨不能自己死了算了——即使不那样,那孩子已经够生来不幸的了。”宗雄:“我绝对不能原谅你做的事!要不看你是个女的,早就狠狠揍你一顿了!”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喂”的叫声。大家一起回头看,一位事务员模样的男人走来。事务员:“不行。我们可不是雇你们来睡觉的。”(说完朝楼梯走去)宗雄和草鹿不禁面面相觑,然后急忙跟在事务员后面追去。八代(走到由美子身边):“由美子,别跟那种家伙罗嗦!”阿重:“老爷还没吃饭呢。说是要跟小姐一块儿吃……”阿重:“下午就上木下先生那儿去了,还没回来呢……”在这里凭窗凝望的由美子拿起放在椅子上的皮包,离开窗口。玉子:“虽然不应该,我还是看了这信——相泽这个姓引起了我的注意。”由美子:“先别谈这个,妈妈……您这样天天在外面跑好吗?由美子:“昨天又是茶道会,是吗?您不觉得有点过于悠闲了吗?”玉子:“话虽这么说,(在椅子上坐下)可妈妈要是不散散心……”由美子:“我去她家看过了……与宗雄也是在那儿遇到的。”由美子:“友子小姐也正如妈妈说的那样,挺爽快的,很有魅力……”由美子:“不……我决不认为爸爸的行为是对的,但是……”由美子:“你如果爱父亲,就应该早一点责备他,使他早一点和友子断掉。”由美子:“你说什么怕闹起来不好,说什么要为难为难父亲……其实你是怕和父亲闹翻了。对吗?”由美子:“你是怕一旦闹翻了气就得离开这个家了吧?”由美子:“嗯,就是这样的!不声不响地忍耐下来,就能依旧过着安稳舒适的日子——你就是这样想的吧?”由美子:“你也真会算计!(泪水涌了出来)妈妈没有爱情,所以才会这样的!”由美子(画外音):“相泽宗雄……前些白子我失礼了……那时你大发脾气,但若要问我怎么想起将车子偷偷推走的,连我自己也实在不知道……要说是因为我父亲和你姐姐的事而在你身上发泄,我可是完全没有那种意思……我那时只是出于一种绝望的心情,一个劲地想那么干……”由美子(画外音):“我偷偷将车子推出山门后,给孩子换了尿布……这时,我切切实实地感到茉莉子是我的胞妹妹,我哭了,虽然只是短短的四、五秒钟,但我哭得却是那样痛切……跟你这种吊儿郎当的舅舅比起来,我觉得还是我自已跟茉莉子亲近多了。也就是在那时,我下决心要在自己今后的一生中保护这孩子。”由美子(画外音):“总算放暑假了,我正在拼命替茉莉子织顶帽子……虽然你姐姐叫我不要再去了,但等这帽子织好,我还是想再去看一次茉莉子……我手笨,所以还不知什么时候能织好,但是……”走到相泽家门前,她从提包里拿着一个用漂亮缎带扎着的纸包,面带微笑走进门内。听到这声音,由美子一愣,又盯着放在前间的鞋子看了起来。一辆电气列车开进对面站台,下车的人们匆匆涌向检票口。由美子:“不行!不能去!”(说着将宗雄朝寺庙方向拉去)由美子:“他将鞋子脱在里门口,我看见吓了一跳,连忙逃了出来。”宗雄:“啊,看了。真没想到你会那样一心一意地想着茉莉子。(在长椅上坐下)你要是早这么对我说,我也不会对你发那么大脾气的。”由美子:“因为我知道了你也是那样关心茉莉子。(坐在椅子上)咱俩都好好爱护她吧。”由美子:“可是……(脸色又阴暗了下来)到底怎么才能使茉莉子幸福呢?”由美子:“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知道茉莉子怪可怜的……即使不被称作私生儿,也还是怪没面子的。”由美子:“不能堂堂止正地称自己的父亲为父亲……一生都蒙上了暗影。”宗雄:“弄不好肯定会成为一个怪癖的孩子……我也为此耽心呢。”由美子:“茉莉子可不知道这些,刚才还天真无邪地冲我笑呢。看她这样子,我就不由得一阵心酸。”由美子:“嗯……我也想问他一次,可不知怎的又总觉得难开口……”宗雄:“根本没有责任感,因为他是不经考虑就将孩子生下来的。”(向山门走去)宗雄:“尽量注意吧,可他要是不讲理,我说不定会揍他的。”(大步而去)次郎推着婴儿车,在狭窄的庭院中来回走着,他对车上的孩子笑着,虽是不很明显的微笑,但看得出他很高兴。友子:“对不起,请您把那儿的紫苏叶子摘两三张给我好吗?”友子:“先说出来,等会儿吃时就没劲了,呵呵呵。(朝婴儿车)爸爸带你玩得好吗?茉莉子……”友子:“唉呀唉呀……(将在檐廊下地上滚动的汽球扔了过去)给!”次郎(拾起汽球给孩子看):“瞧,好看吧?”(将汽球递了过去)友子(笑着说):“马上就吃饭了……”(匆匆走进屋去)宗雄不禁后退五,六步,这时,次郎从门内出来,拾起汽球,若无其事地看了看宗雄。宗雄:“姐姐好像也蛮高兴的。我从来还没见过她那么开心的样子呢。”由美子:“不过我总觉得……大人都有点不该的地方。”宗雄:“嗯,这话倒是不错,不过也应该想到,做人总是蛮难的。”宗雄:“不过,倒也帮了我大忙——今天正是因为身上没钱,所以才准备到姐姐家吃饭的。”由美子:“这点小意思,不管什么时候我总还是请得起的。”宗雄:“那么,是喜欢请客哆?这也是资产阶级的根性呀。”玉子:“今后的事情。(这才开始看着次郎)您今天又去九品佛了吧?”玉子:“我本想先跟您好好谈谈的,所以一直等您到现在,但这已到末班车时间了,所以……”玉子:“听说这事,我也认真考虑过了。不过,既然有了孩子,不就不能同那个女人断了吗?”次郎:“希望你不要走。(怯生生地避开视线)你若是现在走了,我就难办了。”玉子:“不!我也是能忍则忍。到了这个年纪,一个女人独自生活下去也决非易事呀。”次郎:“所以我要问你:跟我分手后到底打算怎么办呢?”次郎:“也替由美子想想吧,你不在了,那孩子该多可怜呀。”玉子:“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可是……连这个由美子也护着您说话,所以……”次郎:“喂!”(刚要站起,又好象头晕似的,踉踉跄跄地跪了下来)回家途中的由美子发现玉子坐在迎面而过的汽车中,疑惑地目送汽车驶去,然后急忙朝家走去。由美子:“不该呀,爸爸!——不声不响地让妈妈走了……”传来报告上行末班车进站的广播声,她回过神来,拿起身旁的皮包。由美子:“但也不应当让妈妈出走呀——最不应当的还是爸爸嘛。”由美子:“别走了吧!让妈妈一人成为牺牲品也太不公平了。”玉子:“不!在这个问题上,妈妈最讨厌别人廉价的同情。(抽回手)也不想得到你的同情。”玉子:“由美子,在这个世界上,受了气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多得很呢!我本来以为这点道理你也总还明白的,可是……”玉子:“总有一天,你也会碰到这种事情的。想想看,到时你也除了忍耐别无它法的。”玉子:“即使跟你爸爸分手了,我还是你的母亲,你还能来玩嘛。”(说完奔上楼梯)玉子坐在座位上凝视着窗外的黑暗,眼里滚动着晶莹的泪珠。次郎(跟在低着头走的由美子的后面):“听说你跟友子见过面了?”次郎:“我觉得对不起你……妈妈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次郎:“但是爸爸决不曾忘记过你们——对爸爸来说,你和妈妈是最重要的。”次郎:“你也已经不是孩子了,所以爸爸什么都对你说了吧。爸爸不由自主地爱上了那位友子……问题就在于爸爸被她吸引住了。”次郎:“一旦如此,对她就产生了责任。又有了孩子,所以欲罢不能了。”次郎:“不。我不是要你赞成我,这不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对人说的事情……”次郎在办公桌前吃当作中饭的荞麦面条。只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筷子,像是没有食欲。次郎:“啊……(从抽屉中拿出药瓶)给我倒点水来好吗?”女秘书:“是!(拿着面条正要出去,秘书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她拿起电话)喂……是的……啊……您是哪一位……啊,请稍等一下,(对次郎)没报名字……”次郎:“啊……(拿起桌上的电话)喂……啊……嗯……”(有所顾忌似地朝女秘书那边看看)次郎:“嗯……我想不该连钱也不送来,但身体又实在不好……不,没什么大问题……嗯……”友子(在打电话):“方便的话,今晚你能不能来一趟……我有事想对您说……不过,在电话里有点……唉……”次郎:“那我下班后就直接去……啊,大概6点钟左右……嗯……”(放下电话)次郎默默接过水杯,将瓶里的药倒在手掌上,却又没有去吃,只是捧着杯子和药发愣。次郎:“傍晚时,大阪支店的主任来了。(看了看婴儿车)蛮好别等我,带孩子回去的嘛。”次郎(突然在金鱼店前站定):“怎么样?给茉莉子买点吧?”友子进来,把孩子放在被子里睡下,刚给罩上蚊帐,次郎跨进门坎。次郎:“不……”(往套廊走去,将拎来的金鱼缸放在那里的桌子上)友子(坐在桌边):“宗雄说我如果能继承您太太的地位,成为经理夫人就好了。”友子(尖声笑了起来):“呵呵呵,当然,他这是和我开玩笑,因为他从开始就反对这种生活。”友子:“但是,这里总有什么地方欠考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结果我们就这样过着脱离社会规范的生活。(低下头来)也正因为如此,终于连您的家庭也受到了破坏……”友子:“不是我就是您。不管是谁,反正这样的生活已经应该结束了,您说是吗?”友子:“现在我认识到,有两种做人的伦理,一种是只见眼前,一种是眼光放远……咱俩只考虑到自己,却忘了周围的人。”次郎:“不,你不必这么自寻烦恼,这次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友子:“不,有关系,您太太肯定是因为我而出走的。”友子:“呀,对不起,我连茶都没沏……”(站起向厨房去)次郎:“正因为如此,咱俩就这样不好吗?别再说什么分手不分手了吧。”友子:“可是,我知道我们不应当这样生活……(从橱里拿出杯子)我不愿意明明知道,却还继续维持这种状况。”次郎:“别这么说。我和妻子谈谈,让她好好回家就是了。”友子:“请您别说不可能的事情了,如果我离开您,您太太倒是可能回来的……”(端着茶盘出去)友子:“如果再继续维持这种生活,不单单会给您太太和女儿带来不幸,(往杯子里倒啤酒)我想,即使为我自己考虑,也还是分手为好。”友子:“每天都怀着对您太太和由美子的愧疚心情过日子……还有比这更痛苦的吗!”次郎:“真没办法……也许你觉得分开就能好过一点……(在椅子上沉沉地坐下)可是,如果马上分手,茉莉子怎么办?”友子:“我带着她。(在椅子上坐下)请您允许我这么做……”次郎:“这么一来,茉莉子就要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了。”由美子:“笑你竟说什么'请客’。又不是自己挣来的钱……”由美子(“呵呵”地笑着):“先别谈这个了。(继续织着袜子)昨晚,东京的姨妈来了,说妈妈要经营一家酒吧。”由美子:“妈妈有个在银座(注7)开酒吧的朋友。听说她现在正在那家店里见习……”宗雄(在打电话):“你知道了吗?我姐姐和你父亲分手的事情……啊,分手了……姐姐现在带着茉莉子来我这儿了。”由美子:“是吗……那可真是件大事情……是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宗雄:“这样也好,不过茉莉子就有问题了……白天那孩子一人在家……姐姐开始工作了。”由美子:“工作?在哪个公司?……是吗……那么没人照看孩子吗?”宗雄:“我们请楼下的大婶照看,不过,大婶也很忙,实在顾不过来……嗯……所以我想咱们能不能想想办法。”由美子:“是吗?真可怜……好,我就来。在哪儿碰面?……好……好……4点?……4点。”宗雄:“啊……嗯……那就回头见了。”(挂上电话出去)宗雄过来,拿出手帕擦汗,然后跨上一辆停在这里,上面放有百货公司货包的自行车疾驰而去。由美子碰都不碰放在面前的炒面,很不自在地打量着店里的环境。宗雄:“可好吃呢——就是店里脏了点儿。(将筷子递给她)来,吃吃看吧。”宗雄:“像你这样的人,大概总认为贵的东西才好吃吧?”宗雄:“其实并非如此,尽管便宜,好吃的东西还是好吃。”宗雄:“那可得看你的本事了,看你能不能巧言说得她跟你一起来。”宗雄:“你父亲就交给我吧。我姐姐5点半钟也回来……(又吃了一口)事到如今,也只有请大家会集起来,除此而外,别无他法呀。”宗雄:“大家都来想想,怎样使茉莉子幸福……来,快吃吧!”由美子:“学校的老师。说是要为我的事和妈妈谈谈。”由美子:“不知道。(拉着玉子的手)别问了,来吧。”玉子(穿着草屐)“真奇怪,说什么要和妈妈谈谈……”由美子:“已经让汽车在门口等着了,快走吧!”(带着玉子走了)玉子:“真叫人为难——该是去店里上班的时间了……”由美子:“在这里。”(拉着玉子的手,走进一条巷子)由美子带着玉子过来,在一座二层楼房前停下。这里可以听到工厂的机器声。由美子:“上来呀!(拉起玉子的手)快来吧!”(上楼)一个婴儿正从被子里往外爬,看见两人进来,便哭了起来。由美子正拉住玉子时,楼梯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友子出现在门口。由美子(向玉子):“这是友子小姐。(又向友子)这是我妈妈。”友子(屈膝行礼,几乎像要倒了下去似的):“您好。”友子(狠狈地:)“我……去彻茶来。”(逃也似地出去)次郎正在脱鞋子,玉子从楼上下来,一看到次郎,愕然止步。宗雄:“啊,你已回来了吗?(拉着友子手)那就来吧!”由美子(坐下):“想请大家都考虑一下,怎样才能使小茉莉幸福……”玉子:“这事和我毫无关系,你们考虑就行了。”(说着又要往外走)宗雄:“请等等。(拉住玉子)我认为和您也有点关系……”宗雄:“听由美子说,您平常尽往外跑,是吗?如果您多照顾点家庭,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地步吧?”由美子:“妈……友子小姐已经和爸爸分手,现在找到了工作。”由美子:“所以小茉莉白天只好一人在家。不怪可怜的吗?”宗雄:“不管低么说,我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茉莉子是无罪的,所以请您也一起替她想想办法好吗?”由美子:“首先,想请妈妈回家去,如果妈妈再能帮着照看小茉莉,那就最好不过了。”宗雄:“这我也能理解,但也可以说,姐姐的爱反倒给茉莉子带来了不幸。”玉子(冷静地):“您叫我回去,一方面也是想不在社会上丢面子吧?”玉子(咄咄逼人地):“这种事若让外人知道,您在公司的处境也就困难了吧?”次郎:“不……(避开视线)我现在是为了茉莉子而求你的。”玉子:“这我知道(看着茉莉子),这孩子,我也觉得怪可怜的,但是……”玉子:“我即使为孩子而回去,跟您大概还是好不了的。”玉子:“我要考虑考虑,所以希望您也好好想想,回去不回去,那是以后的事。”由美子:“我们的意思是:在小茉莉成人以前,将她先放在我们家里……这样不行吗?”宗雄:“不管怎么说,应当首先考虑茉莉子的幸福,是吗?”次郎:“嗯……能这样当然很好,不过……(朝玉子)你认为如何?”次郎:“照道理说,事到如今,我已不该再相烦你了,但是……就这一次吧……”由美子:“可不是。妈妈不在,我怪寂寞的。你要是回来,对大家都好。”玉子:“你说我默默地忍耐是用心机,是吗?当时被你那么一说,妈妈想想倒确是这么回事。”玉子:“一个女人,非得自力更生不可,否则的话连自己想说的话都不能说,除了默默忍受之外是别无他法的。”玉子(对次郎):“以前,我也许一直是耐着性子对您唯命是从,但是有了这次的事情以后,我也算明白了……”玉子:“我明白了:依靠您而生活的女人是决不会幸福的……”次郎默默地掉转视线。友子瞪大眼睛望着玉子,脸上交杂着惊讶和深有同感的表情。玉子:“为这次这事,我也很难受,但我想弄明白了也好。(向由美子)妈妈难得想到自己试着工作看看,你就让我照自己想的去做吧。”友子:“茉莉子是因我想生而生下来的,我当然就有责任。”次郎:“是呀!(向友子)既然由美子也那么说了,就让我负担你和茉莉子的生活费吧。”友子(打断由美子的话):“不,我也有值得骄傲的地方,唯有这一点请听我的吧。”友子:“既然分手了,就不想再得到你父亲的任何照顾。”友子:“接受金钱,那就和过去的生活毫无区别……这样,首先就对不起你父亲和你。(看着由美子)我并不是在意气用事。你能理解我吗?”友子:“茉莉子是可怜,但我也准备为她做自己所能做的一切,所以……”由美子低着头,其他四人也陷入沉默。少顷,由美子抬起脸来。次郎:“不,作为父亲……我还是愿意为她想想办法的……”由美子:“光是想想办法可不行,非得想出一个好方法来不可……”由美子:“不能就这样算完,(眼泪汪汪地)是爸爸干下这不可收拾的事的!”宗雄:“我也这么认为……因为最初就该知道茉莉子会不幸的。”由美子:“爸爸在公司里也许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但在这件事上也太不检点了!”宗雄:“这种事情在社会上也许多得很,但是如果……我这是打个比方……如果我们也干了这种事情,您又当作何感想呢?”宗雄:“假设我们搞了不能为人所知的恋爱,而且还生了孩子,你们大概就会勃然变色地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堕落了。’是吧?(看着由美子)实在是没有道理!”由美子:“是呀!(对次郎)是不是大人干了这事就不算堕落呢?”由美子:“既然不好,爸爸就至少应为小茉莉做点使她幸福的事情。是吧?”在一片沉默中,次郎怔怔地凝视着茉莉子。他脸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并终于耐不住站了起来。由美子:“爸爸(刚一站起,茉莉子就在她怀中哭了起来,她又连忙哄着茉莉子)啊,怎么啦……”友子将檐下晾衣竿上的尿布收了下来,回到由美子的身边。玉子(看着这情景):“还是让我来吧。”(从由美子手中接过尿布给孩子兜上)玉子:“您的话固然说得有理,但接受一点养育费总还无妨吧?”玉子(始终保持冷静的态度):“我想,您去上班的时候,孩子还是放在托儿所为好。”玉子:“您若觉得难以接受桑原的钱,就让我给您好了。(抱起孩子)喂,这样干脆点,是吧?”玉子:“还是孩子要紧呀。(站起身)那我就告辞了。”(下楼去)由美子:“可是妈妈不在,家里总像空荡荡的,可寂寞呢。”玉子:“你必须回去!(掉转视线)啊,在这儿停下!”玉子(坚决地):“别说了,你回去吧,”(说完走进一家酒吧)次郎:“总算好,你回来了……”(闭上眼深深叹口气)由美子(点点头,朝室内四处张望,看见茉莉子,便将她抱了起来):“你好!”保育员:“请。(摸摸茉莉子的小脸)和姐姐一起可好呢!”宗雄:“让我等了3个钟头,到头来却说今天没活儿。”由美子突然停步,视线落在电线杆上挂着的牌子上,牌上写着“儿童健康竞赛”。宗雄也看着牌子。跟托儿所不同,这里的孩子个个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副幸福的样子。宗雄在桌旁填写,’他在“父母姓名”一栏中写上了“桑原次郎”和“相泽友子”由美子:“这样不行……父亲和母亲怎能不一个姓呢!”(注11)由美子:“可这么一来,小茉莉的身世不就暴露了吗……真可怜!”宗雄又重新领了一张表,这次写上了“相泽宗雄”、“相泽由美子”。宗雄:“今天我们暂时当一下她的父母吧。我当爸爸,你当妈妈。”由美子(呵呵笑了,又注意到自己的服装):“可是这个样子……不像个妈妈呀。”一件朴素的罩衫穿在模型人身上。店员将罩衫脱了下来。一个孩子一面被量着胸围,一面笑着,另一个孩子一面接受检查,一面笑着。茉莉子也由换了一身朴素打扮的由美子带着,被放上了磅秤。医师(一面替茉莉子检查,一面问):“是第几个孩子?”这时,旁边陪孩子检查的一位中年母亲正好也被问到这个问题。医师:“怀孕的时候,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情况吧?”由美子得救似地站起身,慌慌张张地向医师道声谢,便走到宗雄身旁。宗雄(脸上浮现微笑):“是吗……(抱过哭闹着的茉莉子)喂,别哭了!”由美子:“对不起,让你饿肚子了。(又喂了一口)初当母亲可不行呀。呵呵呵。”由美子:“忙什么,一等奖肯定是小茉莉的。”(又若无其事地喂起乳粥来)由美子(拿着奶瓶过来):“不行,这还没喝呢!”(把茉莉子抱过来喂牛奶)开始传来广播声:“让大家久等了。让大家久等了。马上公布评选给果!”由美子(对茉莉子)“喂,听着,肯定要念你的名字了。”由美子(将眼睛朝向茉莉子):“下一个肯定是小茉莉子。”一阵热烈的掌声——一位母亲抱着获二等奖的孩子从台上下来。宗雄坐在最前排,他旁边座位上的由美子抱着茉莉子站了起来。报刊的摄影记者们都将镜头朝向往台上走的由美子,闪光灯不停地闪动。由美子向评选委员长致礼,委员长答礼并读奖状。委员长:“孩子带得真好。今后也请多多在心,好好爱护这孩子。”女秘书:“啊……是的……请稍候,(对次郎)小姐来的……”(按了一下开关,将电话接到次郎桌上)次郎(拿起桌上的电话):“喂……啊……嗯?……是吗?(微笑)……嗯……”由美子:“虽说是三等奖,可在女孩子里就算是一等了。了不起吧……唉……我们马上就回去,在宗雄那儿庆贺一番,所以请爸爸也来……一定!”次郎:“啊……啊……嗯……”(放下电话,信步走到窗边,抑止不住涌上眉头的微笑)友子:“喂……啊,是我……唉……唉……唉?……三等?……是吗?(浮现微笑)唉……唉……马上就下班……唉,马上就回来……唉……多谢!”(挂上电话。眉头挂着微笑,眼里却噙着泪)玉子:“喂……是……啊,是由美子?……唉……唉……健康竞赛?……是吗?真好……唉……不过,我能不能来,还……店里马上正要忙呢,所以……埃,只要能来……唉……再见!”(挂上电话,一动不动地凝思着什么)茉莉子坐在作为奖品的婴儿车里,被由美子和宗雄推着过来。宗雄:“我也这么想,可是大人的心理太复杂了。我们说到那种程度,结果还是一点没用。不来就罢,反正有我们守着茉莉子呢……”由美子:“我也不学我母亲样。也不做你姐姐做的那种事。”注2:塞尚(1839一1906)法国后期印象派画家的代表人之一。注3:鸽钟:一种挂钟。报时时,钟里就有一只木制鸽子出现,并发出与钟点相应数目的叫声。注5:日本的百货大楼楼顶平台通常设有儿童游艺场,故有猴笼。注6:丸之内:东京地名,在皇宫东边,是商业和金融业的中心。注12:日语中的“轻”字也有“轻松”之意,“重”字有时也作“不顺利”讲,所以。由美子误会了医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