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生活(十五)——郊外的风景

加拿大5岁以前叫daycare, daycare一般是自费,有SUBSIDY,就是低收入有政府补贴; 5岁一直到高中就是义务教育阶段。 5岁入学的叫KINDERGARTEN, 也就是幼儿园,只读一年,整个KINDERGARTEN到7年级,共8年,叫小学;8-12年级,叫初中,读完12年级就读大学了。当然有些地区分得更细, 读完5年级就算小学毕业了, 6-8年级称为初中, 9-12年级称为高中,但是在卑诗比较少见,整个大温只有高贵林区分得如此精细。

加拿大的暑假一般是6月28日左右,我们来的时候刚好是4月,也就是说女儿还能够上两个月的学,才会步入漫长炎热的暑假,于是我们决定帮女儿报名上学,让她适应适应学校生活,在下个学期正式开学的时候,也不至于感到太过陌生无助。

2016年的女儿,刚8岁,在国内还在读2年级,英语还没有开始学(3年级才开始学习),幼儿园也没有接触过英语,所以她的英语基础完全是零,加之她的性格遗传了我的特点,敏感细腻多思,许多时候,她会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她的世界里遨游,这类人有个好处就是她的世界里是多维的,可能一滴水就能够感受到一片汪洋,也可能有一片落叶的脉络联想起整个宇宙,但多思偏偏与世俗所不容。

因为我们的思维里有非常精彩的世界,浸淫其中已经觉得曼妙无比,我们无需从外在的世界里得到精神的满足,所以她的社交能力弱,情商也比较低,她跟我一样,对于社交都显得笨拙无比,许多时候,沉默和迟钝是我们对于世界的反应。

这就是我担心的问题,在帮女儿注册前,我曾经打电话咨询过学校,原来这个小镇建立数百年以来,只收过1个华人学生,她来自广州,现在就读于小镇唯一一间初中里。当年她父亲申请了厨师技术移民来加时,她只有10岁,她随父亲来到这个小镇,现在已经17岁了,她的父亲也是有故事的人,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说说她父亲的故事。

而我女儿就读的小学,全是白人,没有其他族裔,创建以来从没有中国人就读,在熟悉的语言环境下,我的女儿尚且是沉静多思的,更何况在完全陌生的文化和语言中,我常常为此陷入无比的焦虑和担忧当中,而这种担忧,随着女儿的入学越来越强烈。

由于我担心注册时,许多问题我都没办法处理,于是我叫了邻居CARM帮忙(前文提到住在山脚下的“邻居”)。那天我们起个大早,梳洗干净,穿上得体的衣服,女儿梳了两条粗黑的辫子在脑后,想着第一天入学应该给校长留个好印象,还带上一大堆证明:护照、登陆纸、出生证明、防疫针证明,甚至在中国校长的评语,还有她在中国的数学试卷都一一带齐。

出门时,我们已经见到CARM在山脚等我们,与我们穿的稍正式不同,CARM穿着一件普通的蓝色短袖,洗得还稍稍发白,衣服上的褶皱一道又一道,牛仔裤和球鞋上还粘着花泥,我暗暗地想,这样的衣着打扮,好像在注册的场合并不适合,稍显轻浮,后来,我才发现,这就是中国式思维与北美思维的差别,这种差别是一种文化的直接冲击,而只有真正经历过,你才真正明白北美的“自由教育”的真谛,真正明白这个教育体系的优越性所在。

学校就在山脚下不远处,我们边走边聊,途中路过了一个非常大的农场,农场的植物枝繁叶茂,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特别剔透的绿,仿佛每片叶子的脉络清晰无比,它们恣意地伸展着,接受阳光的洗礼,努力地进行光合作用。偌大的农场整整齐齐,也没怎么见到有工作人员,在农场前,有一个非常大的木质结构的FRUIT STAND(水果摊),里面摆满了各种蔬果,里面有收银员和几个理货员,不时有车辆驶入农场停下来,走出前来购买的顾客。

正当我们看得出神时,一辆拖拉机朝我们驶来,速度非常快,我们下意识地躲避起来,CARM拉了拉我的手,笑着跟我说:“不用怕,老朋友!”, 我们将信将疑,果然,拖拉机在离我们大概10米那里停下来,从拖拉机上跳下一个非常肥胖的女人,那女人目测接近250斤,但动作却非常轻盈灵敏。

“哈哈哈哈, CARM, 是不是带了新朋友来啊?”那胖女人热烈地笑着,向我们走来。她笑着张开手臂朝CARM前来,然后给她一个大力的拥抱。那胖女人大概50多岁的年纪,一头金色头发,穿着粉色短袖和牛仔中裤,脚下穿着一对满是泥巴的黑色人字拖,她戴着墨迹, 笑容仿佛比太阳还要热烈,任凭再冰冷淡漠的人,也会被这笑容融化。

CARM也哈哈地抱了抱她,然后指了指我,向胖女人介绍:“这是ANNY, 这是她的丈夫ANTHONY, 她的女儿Abby。” 胖女人朝向我,笑容依然灿烂,让我没由来地产生亲近感,可能是与植物接触得多,她的笑容就如植物那样,简单、纯粹、热烈、向阳,充满了蓬勃向上的生命力,虽然肥胖,但仿佛每个细胞都充满了难以言状的生命力。

“ANNY, 这是BARB,是农场主。”CARM向我介绍说,这时BARB伸出手,我立即伸出手跟她握了一握,她的手非常粗糙有力,轻轻一握,感觉我的手骨都“格格”响,这大概就是长期农场劳作带给她的,虽然粗糙,却是大地与她的交流,每一道小口,都隐藏着将来丰收带给她的喜悦。我一直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投入,土地是相对公平的,除却了大环境气候因素,真的每一分耕耘,都有一分收获。

BARB问了一些我们的情况,然后带我们进入她的植物世界里,她向我介绍农场里种植了许多不同品种果蔬,其中大面积种植就是樱桃、苹果还有RASPBERRY。

这樱桃树,苹果树不是我想象中的树干粗壮,枝繁叶茂的大树,而是一棵又一棵的小小的幼树苗,大概只有齐腰高,旁边还插着细小的木棍支撑着,但已经能见到隐私几个青绿的小苹果零星地挂在树上。Barb好像看出我的疑问,说:“这是我们今年新种植的品种,一小棵就能结果,而且产量比以往那些老树更高,需要的农药和肥料减半。”

我瞧了瞧那树,的确,叶子少,树干幼,需要吸收的营养成分自然少,果也更甜。果农需要的是成果,而不是像老树那样,树干粗树叶多,肥料在这两方面消耗过多,果子收成没增加,反而会本末倒置。

然后她领我们去了另外一批果树里,这批果树跟樱桃,苹果的幼小矮细不同,长得比人还高,枝枝蔓蔓非常茂盛,连成一片,成了一片“叶墙”,长达数十米延绵到农场尽头,颇有艺术观赏价值。几个小女孩在里面走来走去,在这浑然天成的迷宫里追追逐逐,这画面真是让人心情舒畅愉悦。

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阿Barb的心情,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之所以疲惫,大概是心灵的倦态,每月的工资死躺在卡里,行尸走肉地过着裹腹的生活,挤进拥挤的地铁,而Barb从心底里愉快笑容,是真真实实看到她的成果,这种成果看到,摸到,甚至尝到,既满口的鲜甜多汁,又能产生利润,虽然“劳其筋骨”,但每天欣赏着这辛勤耕耘的艺术品越来越美,想必也是另外一种精神收获吧。

她指了指这树,说这是Raspberry树,我查了查google字典,这水果的中文翻译叫“树莓”,在国内倒见过,就是没有试过。Barb麻利地摘了一捧给我,放在我手心中,热情地让我尝尝。我看着那些“树莓”,的确又红又大,但也带着一点灰尘,还有那么一团团的小毛,更不知道有没有喷洒过农药,虽然盛情难却,但出于中国人对于食物的不安全感,我的手还是僵在那里。

老公和女儿也没有吃,在国内生活久了,对食物我们早已有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Barb和Carm相视一笑,好像懂得我们的顾虑,突然哈哈大笑,她们和其中一个农场工各自拿起几个往嘴里塞,边塞边向我们笑了笑,示意我们也吃。没办法,我们三人也各拿起一个放进嘴里,这树莓没想象中的好吃,甜中带酸,而且还有那么一丝涩。

Barb看见我们皱了皱眉头,忙问我们:“是不是不好吃?”这种焦虑之情不亚于家长知道孩子犯错时的表情,也是因为这表情,我能清楚知道她对土地以及农作物深厚的感情。我曾说过食物是有灵魂的,无论山姆大叔的云吞,抑或Barb的果蔬,都能感到他们对食物的一腔热情,山姆大叔的热情反映在味蕾上,而Barb这种热情会反映在作物的长势上。

“噢,不是,是我们习惯果蔬洗一洗再吃,毕竟害怕会有农药残留。”我忙解释道。Barb立即哈哈大笑起来,前俯后仰地,我和老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究竟笑啥。

“加拿大的农药使用标准非常严格,在收成前一个多月,是绝对禁止喷洒农药的,而且在加拿大,高毒和剧毒的农药禁止使用,这个您放心好了。” Barb耐心解释道。

我点了点头,还是有点疑虑,就继续问:“政府是怎么监管到每一个农场,它怎么知道每个农场都主动按它的政策措施落实?”

我的疑虑不无道理,加拿大国土那么广阔无垠,人口又那么少,想作妖实在太容易,监管实在很难到位,加上在加拿大从事农业,因为其气候极其苦寒,基本上,除了温村外,许多地方大雪三四个月,有的甚至半年,这情况下,农业生产根本不能从事,等于半年内收入为零,不免有的商家在可以耕种的月份,为了提高产量而大量使用农药,扰乱秩序。

这时两只猎犬像箭一样冲过来,它们浑身乌黑毛滑,煞气十足,动作非常敏捷,眼神充满了机警戾气,体型巨大,足足有我一半高。我天生畏狗,看到它们不寒而栗,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这样的狗,看家户院自然好,但这外表实在太渗人,还好因为农场经常顾客很多,两只狗早已习惯,也不会对陌生人太多敌意。

Barb摸了摸那两只狗的头,那只狗立即欢快地蹲下,摇了摇尾巴,然后她对我说了许多狗主都会对害怕狗的人说的话:“don’t be scared, they don’t bite!(不用害怕,它们不咬人)!” 我礼貌地笑了笑,然后无奈地想,看来天下的狗主都一样,都认为他们的狗是最乖的,是不会咬人的,这点倒不存在任何文化差异。

待两只猎犬离开后,Barb望着“宝贝儿”远去的身影,然后转过身继续跟我讲解农场监管的问题:“国家禁止使用高毒,剧毒的农药,因为真正管理好了农药的源头,除了严惩生产高毒,剧毒的农药外,所有此类农药只能定点销售,还有实名制, 所以我们使用的是高效低毒低残留的新型生态农药,当然价格也是比较贵的。”

这就更加奇怪了,虽然严禁用高强度剧毒农药,但是新型生态农药更加昂贵,那么就会将经营农场的能本增加,本来只有半年左右可以耕种的时间,成本的增加就会让农民更加血本无归。无利可图的生意怎么还会长久?

这时CARM也问:“竟然成本那么高, 农场主怎么还愿意使用? 谁都想收成高一点, 政府怎么能保证每个农场都遵守农药使用条例,毕竟农药频繁地使用,虫害减少, 收成肯定会高一点啊!”, 看来跟我有同样疑虑的人大有所在。

BARB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首先, 加拿大政府补贴优惠, 例如如果农户使用高效低毒少残留的农药,政府会给予发放补助; 其次, 如果拥有农场,可以把一家人都算是我的雇员, 当整个冬天(接近6个月)没有收入,我的每一个家庭成员都可以领取政府直接寄给我的工资支票。

不单如此, 我们种地用的柴油都是政府补贴的, 价格比市面上的柴油便宜许多, 农用的柴油一般是红色,可以防止有人滥用农用补贴,跟市面上的柴油区分开来, 再者如果我们遇见自然灾害,导致大量损失,政府和保险公司也会根据我们的损失赔偿给我们。

最后, 国家的法规如果不执行,会高额罚款数百万,我们谁也没必要为了一个蝇头小利冒这个危险, 最重要是加拿大和美国都有‘吹哨法案’,简单点说,就是如果你作假,或者不守法规, 你的工人可以举报你, 他会得到政府的匿名保护,并且得到一大笔钱, 然后他就不必再为你打工卖命了。”

这个答案不但完全帮我们释疑,更让我们对于加拿大农业的治理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乱世用重典,不乱世其实也应用重典,只有重典让犯罪成本加重,从而杜绝一切牛狗蛇神和群妖乱舞的现象,否则当整个国家造假成风,大家都不在规则内办事,这个国家就会出现信任危机。

而大自然也是一个平衡系统,在很小的时候,我们在电视上看动物世界,往往觉得很残忍,看见被狮子追逐撕咬的鹿,恨不得走进帮忙打倒这类暴兽,后来才知道,生物链是一环扣一环的,人类之所以能够站在生物链的顶端,是因为生态平衡,生物链还没有在缺失的情况下。

但是弄虚作假,蝇头小利,将聪明才智用在对于环境和食物的奸猾上,大自然必然会以最严酷的方法惩治人类,而生物链的一环如果缺失的话,就会出现非常严重的生态灾难,加拿大政府深谙此道,所以它杜绝使用高毒农药,不惜高额补贴,其实是具有意义非凡的前瞻性,我由衷感到佩服。

我和老公都佩服地点点头,感谢BARB为我们上了一堂加拿大农场的法治课,开宽的我们的眼界,一滴水能够反映太阳的光辉,而单单从农场经营上,我们就能看到整个社会全局,大家有条不紊地遵守规则,并且许多时候,国家会成为你的强大后盾,给予你适当的支持和帮助,而许多人虽然看上去笨,不懂变通,一根筋,其实不然,他们是真正想到“可持续发展”的问题,并且把环境,生态当成自己的使命,积极参与,贯彻一生。

这时,我们看见一箱又一箱的马铃薯,用手推车运到女儿即将注册的学校里去,然后又看到一袋又一袋的马铃薯扔在水果摊靠近马路的侧门口,就好奇地问BARB:“BARB, 学校也购买了你农场的果蔬吗?为什么将一袋又一袋的马铃薯仍在路边啊?”

BARB恢复了她的热烈的笑容,指着运去女儿学校的马铃薯说:“那些马铃薯是我DONATE的,因为学校有些穷孩子吃不起早餐,所以这个小镇的住户和农场都有DONATE的习惯, 以前小学的早午餐都是免费的,后来随着年轻人的流失, 政府和我们的努力只能维持到早餐免费了。”

说完她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可能当社会的文明到了一定的程度,人们不必为温饱过多担忧,就能做到这个境界吧。她给我上了非常重要的一课,这大概就是一种言传身教的“思想品德课”吧。

而DONATE,也是加拿大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环,DONATE就是捐助的意思,在小镇,许多住户都会将二手物品捐赠到二手店,当中包括生活用品和衣物,而这类二手店又会有意愿者(义工)参与,免费清洗二手物品,然后再转卖出去,整个过程,意愿者分文不收,所得的盈利都用于公共事业或者慈善事业中去。

后来到了大温,也会见到不远就有一个衣物或玩具回收点,所有二手物品都会转卖,然后将盈利用在社区事业上。大温没有意愿者参与的二手卖场,毕竟生活成本非常高,但是这类二手卖场的盈利(在大温有个非常出名的二手卖场叫“VALUE VILLIGE”)部分还是用于慈善事业。

包括平常你到超市购物,在结账时,收银员都是问你是否愿意将20分左右的金额捐赠于某个机构,所以DONATE在加拿大是一种生活习惯,它既能让物质发挥到最大的作用,又能回馈社会,更让环境变得更加好(衣服生产过程会产生大量二氧化碳,导致“温室效应”)。

BARB继续指了指路边角落里许多袋的马铃薯,说:“我们的果蔬摊只经营得到4点多,许多需要购买的人都错过了时间,为了方便他们,我将马铃薯放在路边,他们拿了后,随手会在篮子里放下钱。”她指了指角落的一个篮子。

有了前面DONATE的事情,我对于她所说的事情并不吃惊,小镇的人的确一直过得“夜不闭户,道不拾遗”的生活,甚至我的车在没有锁的情况下,放置于路边一年多,任何人只要一开车门就能将它开走,但是它依然每天安然无恙地停在路边。

在小镇的人的世界里,没有灰色地带,只有可为和不可为,这与它与世隔绝的地理位置有关,也与少有外来人口增加有关。而当我后来到了大温,多种族裔生活在一起,社会就繁复了许多,“夜不闭户”虽然不现实,但整个社会环境还是相对宁静祥和。

临走前,BARB又摘了一袋树莓给我,我们跟她合了影,然后挥手说谢谢,虽然我们在农场逗留的时间只有短短20分钟,但我们的收获却非常多。

当我们走了许远后,回过头来,BARB依然站在路口目送着我们,看到我们回头,还大力地挥一挥手,想必她的笑容依然是热烈的,而她的目光肯定充满了温暖和关切,就像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一般。想到这个,我的心微微一热,握在手里的树莓竟然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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